忽而三十 / 年关之际的十年回想 一九九六年七月,我在天津东站一别本科的兄弟,经过数十小时火车里的发酵,混身霉味走出广州火车站。在这个人口过千万的城市里,我不认识一个人。没有朋友的日子,我蜗居在体育西路一栋老楼的顶层,度过了艰难的试用期,六百块一个月,吃着盒饭,隔着蚊帐吹电扇,挤在农民工兄弟一堆看五块钱三场的成人电影,借公司的钱寄给下岗的老妈,告诉她我很好。 现在人潮汹涌的天河城,那年夏天还只开了一层,现在灯火通明的体育西地铁站,当时还只是一个巨大的泥坑。很多个炎热,潮湿,郁闷,空虚的晚上,我沮丧地逃离房间,绕过泥坑,坐在天河城的台阶上享受免费空调,审视这座陌生的城市,设计着自己莫须有的将来。接下来的五年里,我在某大型国有银行里工作,拿着不多的薪水,盘算着个人发展的前景,在黑暗与黎明交替之际,鼓励自己认真工作,认真生活。 记得本科毕业前,广州在我心中就像一个舞台,总能使人联想到一些人性、堕落或流浪的故事。后来我来了,在银行里浑浑噩噩地不知道干了些什么,身边的人和事让我觉得这里和人们想象中充满机遇和挑战的南方相去甚远,而自己在大学里积攒的一点货色却消耗殆尽。我也曾和很多同龄人一样,把个人的出路、国家的前途都寄托在自己一厢情愿的好运设计中,结果到社会上一滚,也就自然地颓废了很多。 规律而平淡的工作和生活就像是复印出来的一样,让我充满了恐惧。我很害怕自己成为一个谨小慎微的小职员,重复着简单的工作,拿着不多的薪水,怀着一颗时而自大,时而自卑的心。为了逃离这种几乎是无可救药的感觉,我选择了一种非常辛苦的方式来充实自己,使自己不致沉沦于这个享乐盛行的世纪之末,每当黑夜来临的时候,我就在紧闭的门户内,在开放的书籍里,拒绝着灯红酒绿的诱惑,积攒着超越自卑的自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