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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聊斋》

2008-6-12 00:32| 发布者: big_beast | 查看: 9670| 原文链接

文学青年喜欢看《红楼梦》,比如三毛,比如亦舒,都是号称看《红楼》无数遍,许多段落可背可诵,十分了得。如果说《红楼》是阳春白雪,《聊斋》则更象下里巴人,村姑野老,闲来无事,田间地头,述述古,说说怪,家长里短,也有一翻意思。

《阿宝》
《阿宝》的故事情节并谈不上多喜欢,无非是最通俗的才子佳人。说的是有个有钱人家的女孩子名叫阿宝,长得非常漂亮,有个名叫孙子楚的才子对她一见钟情,几番生死,最后搏得美人归。
单单一句话概括了,总看不出这故事的好,可这故事是真的好,不好在情节,而好在人物。
阿宝生在有钱人家,书里对她的描写仅仅只是说绝色,而我看阿宝不仅仅只是绝色,还有慧心,非常之有杀伐决断。阿宝的结局狠好,孙子楚当了官,阿宝当了夫人,被皇后召见,有权有势有丈夫倾心相爱,成为幸福女人的典范。但这完全不是阿宝的运气好,阿宝这样的女人,不管人生道路如何,想不幸福都狠难。
阿宝起先并看不起孙子楚,拿他开开玩笑而已,后来发现这个人有毅力,有才能,对自己一往情深,才决定下嫁。古代讲究父母之命,阿宝却丝毫不把父母之命看在眼里。母亲说:“挑挑拣拣这么多年,却挑了个穷书生,也不怕别人笑话。”阿宝不怕。父亲说:“他家里没钱,让他入赘我们家。”阿宝说,男人不能靠岳家,呆久了会被人耻笑。于是阿宝带着嫁妆去了孙家。
阿宝善于理财,不几年,孙家渐渐有了起色。
小日子正好,孙子楚忽然得了绝症,阿宝绝食三日,最终感动冥王,让孙子楚复生。看到这里不禁一击节,又美又慧本来就难得,更难得的还是有情有义!娶了这样的老婆,才不枉孙子楚当年自断枝指,几番生死。这样子的女子得不到幸福,还有什么样的女子能得到?
如果说阿宝当得起一个慧字,孙子楚则当得起一个痴字,或许只有这样的痴人才能配上这样的慧女,比如慧如黄蓉也只有痴如郭靖才配得上。蒲老说:“书痴者文必工,艺痴者技必良。”蒲老又说:“孙子何痴乎?”蒲老可以算是孙子楚的知心人。
这个故事最后有几句话很有意思:“集痴类十:“窖镪食贫。对客辄夸儿慧。爱儿不忍教读。讳病恐人知。出资赚人嫖。窃赴饮会赚人赌。倩人作文欺父兄。父子帐目太清。家庭用机械。喜弟子善赌。””不由人想起李义山的杂纂。看了李义山的无题诗,总不相信这样的人会写出杂纂这种刁钻古怪的东西,仔细一想,能写出那么纤丽绮靡的句子的人一定是非常聪明机敏的人,能写出杂纂也就在情理之中了。后人中极聪明机敏的苏东坡不也续过杂纂么?
李义山杂纂两则:
        必不来
穷措大唤妓女。    醉客逃席。
把棒唤狗。    客作偷物请假。
追王侯家人。
        不相称
先生不甚识字。    贫斥使人。
穷波斯。    不解饮弟子。
瘦人相扑。    社长乘凉轿。
瘦杂职。    病医人。
老翁入娼家。    屠家念经。
肥大新妇。

苏东坡杂纂二续两则
        强陪奉
庄客随有钱子弟。    不饮酒见醉汉。
做债对财主说闲话。    入国与蕃使接谈。
对上官说葛藤话。    无钱人被人要赌赛。庄家人与妓筵。
        佯不会
对尊官饶棋。    假耳聋。
初到官问旧来事体。    问新到仆妾手艺。新佥民兵问力气。

真是雅有雅的理,俗有俗的理,雅诗可供一叹,俗语可供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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