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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富婆和她家人的故事 - 随叫随到的私立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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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ThePlaceToBe 于 2020-1-16 00:47 编辑
一清早,宛茹在送孩子上学的路上,接到了何木的电话。何木说,下午有一位大人物要来诊所,请宛茹务必到场,因为家庭医生让大人物直接找宛经理。宛茹很好奇:“什么样的大人物啊?”何木回答不知道,“我没仔细问,来了不就知道了吗?”
下午,宛茹在诊所等到了大人物一行三人。一位面色潮红身体虚弱的女士,40岁上下,一看就是病人;扶着她的是一位身材高大络腮胡子的年轻男性,宛茹猜不出他的身份;略感意外的是,他们二人身后还跟着一位身披袈裟的僧人,看上去和女病人差不多年纪。
宛茹招呼女病人一行坐下。络腮胡子问:“宛经理在吗?”宛茹说她就是。络腮胡子接着很突兀地来了一句,“你什么宛,一只碗的碗吗?” 宛茹惊呆了,克制着保持礼貌:“去掉石字旁。”
一番交谈后,宛茹大致了解到女病人是一位不折不扣的富婆,她丈夫是当地一位著名的民营企业家,她公公以鞋厂发家,如今她家的产业链遍布各领域,据说她家的鞋子出口世界各地,每个人都穿过她家的鞋。络腮胡子是她家远亲,兼她的保镖加助理。僧人是她的亲弟弟,在当地一座香火极盛的庙里做方丈,法号介必,是当地佛教协会的副会长。
一个月前,富婆在国内最著名的肿瘤医院刚做了乳腺癌手术,术后病理报告发现附近淋巴组织已有了侵润,建议化疗跟进。富婆早在几年前就随丈夫一起移民澳洲,并在墨尔本最富盛名的富豪区购置了房产。因为听说国外的化疗药物“比较纯”,所以打算在墨尔本进行后续治疗。她弟弟送她过来,“顺便看看有没有便宜的教堂,买几座改成佛堂。” 胖胖的介必法师温和地说。
富婆一周前抵达墨尔本,她已经看了三位肿瘤专家了,都不太满意。“都是非常有名的专家,但态度冷冷的。家庭医生推荐我来看看何医生。我的病已经是国内最好的专家照顾着,在这里,随便找一个医生,按国内专家的意见照做就可以。何医生是最合适的,其他的都不重要,关键是能听懂我讲话。” 富婆有气无力地把她的来意讲了一遍。
宛茹一边在心中念叨“你是病人你可以为所欲为”,一边安排前台工作人员为富婆准备病历夹。何木把富婆请进诊疗室后,对宛茹有了些许亲近感的络腮胡子殷勤地说:“宛经理,我们介必法师法力很大的,我们下次来给你带一张介必法师开过光的符,贴在你们诊所门上,保证何医生有看不完的病人。” 宛茹强忍着恶心,淡淡回答:“哦不必了,最好是大家都别生病。再说何医生是基督徒,我也是。不过还是谢谢你们。”
介必法师对宛茹这番客气却很是不屑,他慢悠悠地开腔道,“你们基督徒就是这样,你们的我们的,你们应该好好学学我们佛教徒的宽大为怀。去年我们庙里搞了个佛教儿童夏令营,本来是一件很慈悲的事,但周围的那些基督教啊,道教啊,都跟我们学。结果政府取缔了,不让办了。要我说,政府完全没有必要这么做嘛,放开市场,让大家来参与竞争嘛,让老百姓自己决定,到底是佛教更好呢,还是其他宗教好。” (作者注:佛教是有丰富历史背景和劝人为善的宗教,我尊重佛教和真正修行的佛教徒。介必法师是真实的存在,文中记录的是其原型的原话。)
晚上回家后,宛茹绘声绘色地向何木学了白天的对话,何木哈哈大笑,劝道:“他们是粗人,这是他们的说话方式,未必有什么恶意。”
次日上午,络腮胡子打电话进诊所索要何木的私人电话。宛茹说,我可以给你我的私人电话,你可以随时和我联系,但很抱歉我们从来不提供医生的私人电话,因为医生白天基本都和病人们在一起,没法接听电话的。” 络腮胡子虽然百般不愿,但还是勉强拿下了宛茹的电话。在接下来的一天里,富婆和她的家人给宛茹打了十多通电话,一半是汇报当天的吃喝拉撒,另一半是要求何木立即给她打回电,何木回了最初的几个,富婆在电话里重新汇报了一遍吃喝拉撒。
在西方医生界,一个经常讨论的话题是,到底该给病人多少人文关怀才算不违背职业道德?一个普遍应用的原则是:"I can give you all you NEED, not all you WANT."
当天半夜一点多, 富婆给宛茹发了短信,询问第一次化疗是否已经安排妥当。工作了一天的何木和宛茹已经睡了。第二天是周六,宛茹醒来时已是10点多了,看了富婆的短信后,没等起床就转发给了何木。正在医院查房的何木,过了一个多小时后回复已经安排在下周二。宛如马上把这个消息转发给了富婆。一分钟后,宛茹接到了络腮胡子的电话,因为宛茹没有及时答复,络腮胡子把她一段臭骂,极尽侮辱谩骂之能事。宛茹默默地听着,一言不发,二行眼泪静静地流了下来。
周日,宛茹再次接到富婆的短信,信中质疑了何木的医学水平,贬低了宛茹的道德水准,并宣告不再相信这个诊所,也永远不会回来了。宛茹给何木看了这条短信,夫妻俩轻松地长吁了一口气。宛茹回信:“你有选择的权力。祝你早日康复。”
接着,心中仍愤愤然的宛茹又写了第二条短信:“今天,何医生穿了Grenson的鞋,我穿了Ferragamo的鞋。我们从来没有听说过你家的鞋。” 犹豫再三,宛茹轻轻地按下发送键。她耳边仿佛听见何木调侃的声音“心还很年轻嘛”。宛茹倔强地甩了下头,轻声地自言自语:“就气盛了,怎么着?”
富婆后来回中国做化疗,恢复得很好。她偶尔也打诊所电话,咨询中澳二国的治疗方案是否一致。何木每次都耐心地回答了她的问题。她没有为任何一次电话咨询付过费。也没有送给何木一双她家的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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